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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 2023-03-21 獨媒報導

【立場案】控方指鍾沛權「利用法庭去製造輿論」鍾批：老屈我意圖、在嚴謹刑事審訊錯誤演繹證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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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報導】《立場新聞》母公司、前總編輯鍾沛權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被控「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今（21日）於區域法院踏入審訊第44天。控方引述《立場》兩篇社評，當中指稱警方在7.21事件中與白衣人有「勾結」，質疑《立場》對警察有很大意見。惟鍾沛權批評控方在一場嚴謹的刑事審訊中，對他的說話的演繹「都可以錯得咁離譜」，他重申即使背後蘊含懷疑也好，《立場》社評並沒有指稱警方有「勾結」。控方一度指鍾「利用法庭去製造輿論」，鍾指自己乃詳述如何思考、為何認為言論自由如此重要，批評控方：「我會形容你係老屈我意圖。」

控方：應先搞清楚言論自由界線鍾：唔會搞得清

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續就《立場》曾尋求法律意見提問，她指出：「你唔單只記錄你所謂的『時代呼聲』，你其實講嘅係反修例觸發對中央的攻擊，先至會令你驚觸犯法例。」鍾沛權回答：「一路以嚟嘅擔心係以言入罪，我只可以咁講。」伍續指，鍾早知道《立場》這個輿論平台發布對中央的攻擊。鍾不同意，因為作為一名傳媒工作者和關注中國歷史的人，他擔心香港的言論自由環境和新聞環境「可能有朝一日同內地融合埋一齊」，所以一日未去到那一天，就要體現和用好這個言論自由空間，予以捍衛和維持。

伍則指出：「正正因為你需要知道言論自由應該點用、去到幾盡，所以要搞清楚先去做。」鍾說：「其實呢單案反映到係無邊無際」，自己當初的擔憂是正確，「你唔會搞得清」，「我依家都搞唔清，點解嗰15篇文章會係犯罪。」伍聞言指：「已經同你講咗啦。」鍾重申，作為新聞機構發布該些文章「唔應該被視為犯罪行為」。他進而解釋，不想放棄或犧牲一路以來搞媒體的原則和堅持，不想因為恐懼而自我審查，直至太太陳沛敏被捕後，開始有掙扎，形勢令他「知道有啲嘢我冇辦法再堅持喇」，唯有一次過將所有評論文章下架，因為無法作出篩選。

伍質疑，鍾聲稱「唔知紅線去到邊」，理應向律師了解「言論自由去到邊度、《國安法》捉咩人、咩程度先至係煽動」等問題。鍾重申有問過律師，但最終對方未能提供確切答案。

鍾沛權批評控方錯誤演繹其證供、「老屈我意圖」

伍引述鍾提及懷疑7.21白衣人與警察勾結、13歲記者事件中若果警察克制便不會有人受傷等，問鍾是否同意《立場》對警察有很大意見。鍾反駁指，控方提及一連串陳述來問他是否同意，但伍淑娟作為刑事檢控官，在一場嚴謹的刑事審訊中，對他的說話的演繹「都可以錯得咁離譜⋯⋯完全唔符合事實」。他重申，只要針對公權力的評論，需要包容不同風格、不同程度的批評和遣詞用字，至於評論是否正確，可交給公開、多元、自由的公共輿論環境，「老套啲咁講，愈辯愈明。」

鍾再批評，在嚴謹的刑事審訊中，控方對他證供的總結和演繹是錯誤的，甚至有匪夷所思的聯想，例如對《立場》員工卡片的聯想。鍾略帶怒氣地指：「唔好動軋將一啲言論刑事化啦」，要容許最大包容讓文章發表，「唔好用模糊不清的紅線去限制」，否則所造成的寒蟬效應是不利於社會。他舉例指內地的李文亮醫生，若果在新聞和言論自由的環境下，他的吹哨再早些得到官方或公眾的關注和警惕，或會令病毒更早得到防範，甚至不會導致全球爆發。此事例反映若果社會上寒蟬效應導致沒人敢做吹哨者、沒人敢發聲，將會造成很大的災難。

伍淑娟聞言指：「其實你係利用法庭去製造輿論。」鍾則回應，因為控方問及他意圖是什麼，所以他才詳述自己如何思考、為何認為言論自由如此重要，批評控方：「我會形容你係老屈我意圖。」

《立場新聞》前總編輯鍾沛權（左）、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右）

控方質疑《立場》社論無視事實鍾：警察應受嚴格監察

伍淑娟引述《立場》於2019年6月14日發表的社論〈為何我們「針對」警察〉，當中稱：「我們可以自豪地表明立場：我們『針對』警察。」，質疑這是《立場》的立場。鍾沛權指，全世界的開放民主社會裡，警察皆受到最嚴格的監察和審視，因警察是唯一合法可以使用武力的執法機構，再次語帶微怒地反問控方：「何錯之有呀？呢幾句。」

伍問鍾是否真的認同社論所形容警方武力「近乎無限制」，質疑：「《警察通例》唔使理嘅？法律唔使理嘅？幾百支鏡頭唔使理嘅？上級嘅命令唔使理嘅？」她又問：「點樣『濫權濫暴』法？」，並指社論所稱：「（警察）受懲處追究只是極少數、且面對的後果微乎其微；相反示威者面對毆打、催淚彈以至橡膠子彈、布袋彈後，等待他們的動輒是數以年計的監禁」，無視示威者參與暴動的事實。

鍾則表示，如今重讀社論，「我哋嘅觀察、我哋嘅警剔、我哋嘅分析，其實預視了一連串問題的所在」，他甚至認為是「先見之明」，預視了問題會升級及惡化，所以警方要克制，不能重演6.12事件，而《立場》甚少發表社評，但「我哋都忍唔住，要提出我哋嘅批評、觀察」。

控方：《立場》社論針對警察和政權

伍指出社論所提出的批評沒有證據基礎，又指早於社論發表的日子，《立場》對警察已有立場，「呢篇文章根本係煽動憎恨警隊。」鍾不同意。

伍續指：「喺你哋眼中，警察係要阻止呢場社運發生」，及阻止示威者的追求，所以《立場》要寫這篇文章，目的是「針對警察，針對政權」。鍾僅回應，傳媒的使命正是要制衡和監察公權力，甚至會說是針對政權來制衡監察。他又指社論中的「針對」一詞有用引號，反映意思是「監察、嚴格審視」警察的執法過程，否認有意圖引起憎恨政府，「我哋絕對冇意圖去煽動對任何人的仇恨。」

鍾否認社評指稱警方與白衣人「勾結」僅存在懷疑

伍展示另一篇《立場》社論，題為〈記者遇襲事大制度崩壞事更大〉，於2019年7月23日發表。文章稱「即使手持鐵通、木棍的白衣人在眼前聚集，竟然包圍數小時不搜不捕，最終過百人在警方入村後全身而退，遺下遍地鐵通」，伍質疑該字句反映《立場》指稱警方「勾結囉」。鍾則指警方目睹白衣人手持武器卻放行，沒有要求抄錄身份證，對於當時香港人來說「係匪夷所思、難以想像的畫面」，但該社論還未去到一個結論指稱雙方有勾結。

鍾補充，《立場》很少發表社評，除非遇到很重大的議題，才會發表一個清晰的立場，而當日去到大是大非、眾目睽睽的情況，且《立場》記者傷勢不輕，所以他們才會以社評去表達當晚在現場的觀察，以及提出質疑，之後亦持續有記者作調查報導，其中發現元朗雞地事前有人手持武器聚集，到今時今日很多疑問都未能得到解答。鍾重申，即使背後蘊含懷疑也好，《立場》社評沒有指稱有「勾結」。

伍則指「依家唔係審緊7.21」，只是想問鍾：「咁你係咪有呢個立場？」鍾回答：「有呢個懷疑」，對於警方是否有「某程度的縱容」，相關猜疑是揮之不去，很多疑團亦未解答到。

《立場》設街站籌款控方：直接參與社運之中

伍指《立場》在2019年七一遊行中擺設街站籌款，「咁咪係直接參與社運之中？」鍾解釋，自2003年起七一遊行一直是香港大型的遊行，可以是《立場》接觸公眾的渠道、「小小傳統的做法」，而對上一次擺設街站已是2018年。

伍續指當日有示威者闖入立法會，「你哋唔單只係傳媒，而係直接參與喺社運中間⋯⋯同香港人同行。」鍾則表示他們乃「以傳媒角色與港人同行」。

鍾：轉用Google伺服器目的留歷史記錄非為阻止搜證

對於《立場》於2020年8月起停止透過 UDomain 註冊域名，並於同年9月改向 Google 申請雲端伺服器，伍淑娟質疑目的是把伺服器搬離香港，使警方搜證更加困難。鍾則否認出於此考慮，反指是希望「留個記錄」，一旦媒體被查封，網站內容都可以保留下來，因為它們是香港歷史的片段，記錄了不少人的主張和心情，也是很多傳媒人的心血。他指目的不是阻止或避免搜證。

控方堅稱3篇專訪文章由林紹桐審批鍾否認

針對羅冠聰、梁頌恆和許智峯的專訪文章，伍淑娟向鍾沛權提議，鍾當時將3篇文章交給林紹桐或梁俊勤審批。鍾沛權則表示，肯定不是交給林紹桐，雖然林是「坐堂」，但他有其特別工作包括調查報導、審批法庭新聞和互動專頁，亦會協助機構招聘事宜，所以上述3篇文章並非由林負責審批。

不過伍堅稱，林在2021年7月至10月期間並非正在放病假，所以鍾有機會把羅冠聰的專訪文章交給林審批。鍾則直指「你嘅前提錯晒」，而且是聯想和猜測，看不到事實。惟伍再提議，鍾知道煽動罪有6個月檢控時限，超過該時限便不能作出起訴，「你就算講咗梁俊勤出嚟，都唔會俾人告。」法官郭偉健質疑控方的陳述：「有冇幫助呢？」伍最終表示放棄指出相關案情。

控方：林紹桐升副總編輯可在鍾放假時代為審批文章

控方再就《立場》的運作提問。鍾確認，自另一名總編輯余家輝於2018年離職後，便沒有再聘請另一人來頂替其職位，因為機構承受財政壓力。伍指出林紹桐的薪金在2019至2020年度出現「幾大加幅」，鍾確認每年都會加人工，但當年「特別加多咗」。

伍續指出，林於2019年第三季獲晉升為副總編輯，其中一個功能是在鍾放假期間代為審批文章。鍾則指，林僅限於審批部份類型的文章，只能說林履行到部份角色。

鍾又指，自太太陳沛敏於2021年6月被捕及還柙後，他要不斷為機構尋求意見，亦需要為太太的遭遇尋求意見，因此比較難去應付機構工作，有時上班日子更回不到公司，簽署支票方面出現困難，所以授權林成為支票簽署人之一。

伍則提議，既然鍾擔心未能簽署支票，可以效法其他公司做法，預先「簽定」一疊劃線支票，「你係冇諗過嘅？」鍾則表示「多謝」控方的提議，但「當時我係冇諗過」。

鍾：未聽過「《立場》係《蘋果》的Plan B」說法

控方另問及鍾曾接收的風聲。鍾透露曾有不同人直接或透過中間人來向《立場》提供消息，例如有人指稱「初選案我哋都會被牽涉在內喎」，以及「瘋傳《蘋果》過唔到7月1日，有啲人會話跟住到《立場新聞》㗎喇」，他對某些消息抱懷疑，也有將部份消息「放在心」。

伍指《立場》沒有收外國錢、沒有勾結外國勢力，問鍾當時理解為何《立場》會步《蘋果》後塵。鍾指消息人士往往只提供片言隻語，無法進一步追問，而他自己理解因為《立場》的報導或直播等，有消息明示或暗示「話接受唔到《立場》」。

鍾又表示未聽過「《立場》係《蘋果》的 Plan B」說法，但對某些人而言，兩間傳媒風格的確相似，若果《蘋果》被針對、追擊繼而關閉，而下一個目標就是《立場》，「我會形容為合理猜測、擔憂嚟。」伍則指《立場》支持示威者、立場一面倒。鍾不認為是「一面倒」，比較開放、持平的媒體會理解這場運動的發展，知道背後牽涉深層的政治原因，知道如何記錄、報導、分析及發掘運動的不同面貌，不會只停留在違法與否的層面。

伍問鍾，除了自行決定結業的媒體之外，是否還看到有任何媒體被針對。鍾問控方想指哪個時間點，又提及有媒體收到「提醒」或警方信件，也有官員在公開場合批評傳媒，以上皆是針對媒體的壓力來源。

控方質疑英國分社目的支援香港而非擴充市場

控方提及《立場》於2021年7月至8月向英國分社匯款1千萬元，之後再於同年10月匯款200萬元，質疑《立場》已經「危危乎，仲匯千幾萬過英國？」鍾則解釋當時心情是要作最壞打算，想做的事要盡快做，否則「唔知幾時做唔到」，所以2021年2月英國分社成立後，承諾提供一筆可維持到5年營運的資金。他形容既擔憂有最壞打算，同時在有空間和資源時「盡力做埋佢」，當時繼續招聘新同事，入職時「接近警告話佢聽我哋會有咩風險」，但要做的事會繼續做，直至最後一刻。鍾稱網站的量和質都沒有因為擔憂而受影響，「甚至好咗嘅。」

伍則引述鍾早前主問供稱香港深夜有不少重大國際新聞發生，英國分社同事可以在香港同事睡覺期間繼續報導，「成個講法係英國支援香港，而唔係擴充（市場）。」鍾則解釋，在香港做到有意思內容的空間逐漸收窄，而英國有好好的人力資源，包括移居英國的新聞工作者和學者等，當地的環境亦適合，他認為《立場》有潛力做國際新聞，甚至有野心做到華文世界「最TOP」的國際新聞。

伍指《立場》匯款予英國分社，目的不單只支援香港，更希望在英國設立分社。鍾不反對控方的說法，「你都可以咁講。」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由國安法指定法官郭偉健處理，控方代表為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及署理高級檢控官徐倩姿，辯方代表為資深大律師余若薇及大律師黃卉儀。

被告依次為 Best Pencil (Hong Kong) Limited、《立場》前總編輯鍾沛權（53歲）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35歲），他們被控一項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罪，指他們於2020年7月7日至2021年12月29日在香港，一同串謀和與其他人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即具以下意圖的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