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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無限溫暖的藍》:最深刻的竟在同志情慾以外

《接近無限溫暖的藍》:最深刻的竟在同志情慾以外

(題目絕無向同志論述挑機之意,只是感覺導演志不在此,反而對個人與群體、填滿與缺乏、身體與靈魂、規範與越界更感興趣。當然,有墨水一點可談談「女性」的性慾客體問題,但一切討論這套電影的女性主義、同志性慾的論調真的太cliche。)

在大家都急著看「史上最長女同志交媾片段」之時,這套電影喚起筆者當年看《刺青》的經歷:觀眾們絮絮不休地說:「幾時先到衣沙啤啦同楊丞琳上床個到啊?」、「搞錯,前後計埋都唔夠30秒,回水!」不論男女都只是在消費銀幕上的女女性愛奇觀。

然而正如李安所言:「床戲多少不是重點,其他部份拍得更好,後半段實在太精采了。」長達三小時得電影裡,引起筆者關注的是後半段那些Adele在學校裡教學的片段,「學校」裡個人與群體之間的矛盾,甚至比同性戀所佔的戲份更重。

觀影後第一個針酌點是電影名。中文譯名用「接近無限溫暖」,英文用“the warmest”,應解作「最溫暖」,而兩者又同時與法文名”La vie d’Adele”(直指Adele的生活)之間存在距離。透過三個電影名字的差距,便不難理解「同性戀」只是電影的其中一個層次,故此,連導演亦明言這並不止是一套同志電影。

儘管電影以小說Blue為藍本,然而導演在訪問中沒說是改編,而是“inspiring”,並隨即以法文電影名告訴觀眾,這套電影抽出來的重點是Adele,那是她的日記,以她個人為中心的。而轉換至英文名,則變成了Blue is the Warmest Colour,電影的賣點轉換成”Blue”,觀眾的第一印象便再不是以Adele為主了,而是以代表最溫暖的藍的Emma為主導;而中文譯名,把「最」換成「接近」,試圖將屬於「藍」的Emma,以及Adele對「藍」的幻想所構成的同志愛情一同推至最前。由此可見,從法文到中文,同性總變得愈來愈重要,掩蓋了電影中「個人情慾vs社會體制」的層面。所以筆者認為,電影最深刻的含意,反而寫在同志愛情以外。

電影以Adele作為主體是無容質疑,但整個故事的鑰匙不是同性戀,而是文學課上那句“Lost something”,Adele的內心缺乏了一些什麼,她無法解釋亦無意解釋。然而當她說想成為有份建築體制同時又被體制所局限的老師,一切便不言而喻:她生存在僵化的制度裡(那些文學課的文本「解釋」往往只有一個,而Adele卻並不喜歡),這使她的內心有所缺失,需要「越界」的刺激來抵抗空洞,不斷地以身體越界以填補內心的缺乏,這種矛盾,便Adele展開了個人對群體甚至體制的不徹底的抵抗。

對於這位年輕女子而言,最簡單快捷的越界行為便是愛慾。由此出發,Emma在以Adele為主線的電影裡,其實只是一件越界工具,她的魅力所在,正是恰巧提供了越界的可能。後半段Emma換上金髮之後,Adele心裡那最溫暖的藍便徹底失溫,失溫的原因,源於她把Emma功能化、客體化--Emma應該永遠是那個染著浮誇藍髮、特立獨行、思想前衛的女性,然而當Emma成名並開始主動去擁抱自己的藝術生命時,便漸漸脫離了Adele的控制範圍之內。這種轉變在Emma第一個畫展裡爆發。Adele在宴客的過程中無法與Emma接近,亦無法與在場的其他人接近,她被排除在Emma的藝術之中。而當晚Emma沒有與 Adele性交,更把Adele最直接擁有「藍」的方式都拒絕掉。故此,她馬上走向了那位男同事的肉體。

從以上的線索再繼續追蹤至「吃」在電影中的份量,便明白「吃」是Adele填補內心的方式,而Emma亦是Adele施展食慾的另一個場域。Adele沉迷進食,大量的Close-up鏡都放在她進食的時刻,進食便她感到身體實在(飽腹感),而「吃」的另一個意思,一如「我想食左你」一樣,充滿性暗示。一但身體沒法「進食」,Adele的情感便會動搖。故此,與其說Adele被動地被Emma吸引而無法抗拒地愛上同性,倒不如說Adele主動尋找填補內心空缺的時候,看中了Emma。

Adele極為希望進入並安全地置身於教育制度之內,她要安然地做個老師,卻同想要越界,要吃,這種矛盾逼使她向外索取。然而,世事無完美,中文譯名中的「接近」二字下得那麼精準,Adele無法接受Emma不是「最溫暖的藍」,更無法接受自己越界失敗,失望的她用背影拒絕了那位男演員,獨自離開畫廊,卻發現連身上那襲藍色連身裙都無法給她半點溫暖。

撰文: BaoLi (女同學社 / G點電視義工)

註: 文章為作者個人意見,不完全代表女同學社/G點電視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