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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 2023-03-27 獨媒報導

【立場案】長達26日盤問結束辯方批控方問題「重覆又重覆」笑指鍾沛權花名「最終審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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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報導】《立場新聞》母公司、前總編輯鍾沛權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被控「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今（27日）於區域法院踏入審訊第47天。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上午完成餘下盤問，惟辯方資深大律師余若薇批評控方問題「重覆、重覆又重覆，都要有個限度囉」，並嚴正向伍表示：「我好懇請伍專員，你可否留返少少時間俾我？」伍其後問，假設由林紹桐做審批工作，鍾會否同意刊出首15篇涉案文章，再遭余批評問題不恰當及不公平，假設性問題從來都不應該問。最終控方結束長達26日的盤問，由辯方進行覆問。余若薇指鍾沛權是否接受他對文章有最終審批權，又指「你有一個花名，『最終審批權』，記唔記得你有呢個花名？」鍾思考了一會，笑指：「好似有印象。」

鍾沛權：只要林紹桐上任後保守和謹慎沒理由為上任之前的文章負責

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問鍾沛權，在2021年10月初邀請林紹桐擔任署理總編輯時，二人有否討論相關風險。鍾指，大家都視乎政治局勢，例如《立場》有否被點名批評，來衡量風險，至於他本人聽過什麼消息和風聲，也會向林交代。他曾跟林稱，若果找不到「街外人」接替總編輯職位，而林又不願意承受風險，《立場》就要關閉，但他同時強調林需要「諗咗自己先」、為自己利益著想。以鍾的理解，林預料自己負責的互動專頁、影像報導等，會隨著《立場》關閉而不見天日，所以才會決定肩負署理總編輯一職。

控方問到，二人有否討論過林個人層面有什麼風險。鍾指當時有一廂情願的想法，估計就算《立場》被追究，也是自己任內的文章，而林上任後，會設下更加謹慎、安全系數較高的審批界線，所以2021年11月1日之前發布的文章理應由鍾一人負責，不應牽連林。鍾亦有跟林說，林上任後，審批尺度要進一步收窄，意味進一步的妥協，而林當時亦明白。

鍾又指當時預計可能承受的代價是《立場》被查封、自己被拘控，甚至有其他職員或董事被牽連，但他認為「只要佢（林）保守啲、謹慎啲，咁佢冇理由為11月1日之前的文章負責。」

辯方批控方問題重覆擔心不夠時間覆問

控方問到董事蔡東豪對於林紹桐署任總編輯有何反應，鍾指蔡知道林有妻子和年幼女兒，他曾表示「唔好冒風險」、「唔好勉強」，但同時知道二人的性格以及對《立場》「唔甘心、唔捨得」。

當控方問到蔡東豪對於林紹桐的信任基礎時，辯方資深大律師余若薇站起來，說：「法官閣下，我其實成朝都非常焦急」，控方上周稱只問補充性問題，可是整個上午的問題都是重覆，現在這條問題鍾在上周經已回答過，「我真係好擔心時間的限制，我真係好擔心有冇足夠俾我做覆問」。她指控方問題「重覆、重覆又重覆，都要有個限度囉」，並嚴正向伍淑娟表示：「我好懇請伍專員，你可否留返少少時間俾我？」

控方問鍾有否想過錄取證人口供給律政司考慮辯方質疑問題無關

伍問鍾，有否想過將2021年11月1日，即林紹桐上任之前的事「講俾警察聽」，讓林可以開脫罪名。鍾則指，當時在錄影會面中只被要求答警方問題，不記得有否任何一條問題可讓他有機會回答相關情況，加上無論被控告哪項罪名，他在警察面前「講嘅嘢都一樣，好清楚、不容置疑、冇需要隱瞞」。他又指，關於很細緻的工作安排、審批文章準則，他當時不認為要詳細交代，也不認為交代了警察便不提控，他亦覺得稍後階段可以再解釋。

伍淑娟追問，鍾有否想過錄取一份證人口供給律政司考慮。不過余若薇資深大律師質疑「我真係唔係好明呢條問題」，是否代表鍾在宣誓下、在證人台上長達26日的盤問「代表佢可以開脫罪名？」、「控方接受D3（林）係無辜？」，「唔係好明條問題嘅目的、關連性喺邊。」法官郭偉健亦指：「如果咁樣問法好危險，佢有保持緘默權」，又指控方問題沒有幫助。伍遂作罷。

控方問假設文章由林紹桐審批遭官駁回

就傳媒編採準則，控方提到由歐洲理事會於1993年通過的「歐洲新聞倫理守則」（Resolution 1003 on the Ethics of Journalism），鍾表示沒有聽過。至於本地傳媒守則，伍淑娟指鍾作供時沒有提及過記協的「記協專業守則」和「新聞從業員專業操守守則」，以及香港新聞行政人員協會的操守守則，問他是因為不認為上述守則適用於網媒，還是認為它們與案件無關？鍾則指不會列舉所有新聞守則出來。

伍淑娟一度問及，假設由林紹桐做審批工作，鍾會否同意刊出首15篇涉案文章。余若薇資深大律師則反對控方問此問題，指鍾已交代了由他審批，「唔可以假設唔係咁」，直言問題不公平及不恰當。

伍淑娟則指問題可以測試二人對於涉案文章及相關社會議題的看法是否一致。余若薇反駁指，假設性問題從來都不應該問，除非有任何特殊情況。法官郭偉健表示接納辯方陳詞，要求控方不再就此發問。

控方最後指出案情鍾沛權一概否認

控方最後指出案情，指15篇由他審批的文章均具煽動性，根據鍾的經驗、對當時社會的情緒的認知，可以預見文章會引起憎恨政府和中央。鍾不同意。伍續指，《立場》母公司提供資金和平台來發布涉案文章，而鍾作為《立場》的「腦袋」、編輯，在涉案時段主動製作具煽動性文章，當鍾及《立場》發布這些文章時，「你哋係政治性平台。」鍾不同意。

伍指，林紹桐則以副總編輯身份協助鍾，他從沒有接替鍾做總編輯，「你可能想扶植D3（林）做總編輯，但佢可能未 ready、未得」，所以鍾繼續控制《立場》。她指本案第一至三被告皆參與在連續性串謀之中，其他人則在某些階段中加入。鍾一概不同意。

辯方指鍾沛權花名「最終審批權」

辯方資深大律師余若薇開始覆問前，形容控方「俾咗好有挑戰性的工作我」，因盤問範圍廣闊、問題重覆，提交了接近300篇新文章，而辯方則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覆問。

余大狀指，控方引述更表指鍾沛權和林紹桐的休假時間不會重疊，從而推論林是鍾的「副手」，然而林的病假紙顯示，他在2020年3至5月期間多次請病假，5月更接近整個月放病假，反映更表中林的工作時間並不準確，「莫講話放假，佢根本冇返到工。」鍾確認。

被問到林有否審批過6篇涉案的專訪文章及其他博客文章，鍾表示「肯定冇」。以15篇他在任期間發布的涉案文章而言，他肯定首14篇是經他審批後才刊登，至於第15篇文章、區家麟撰寫的〈災難現場〉，鍾表示沒有確切記憶，起初它先在《明報》刊登，其後《立場》才轉載。

余大狀問，不論是審批了才刊登，還是刊登後才審批，鍾是否都接受他有最終審批權，又指「你有一個花名，『最終審批權』，記唔記得你有呢個花名？」鍾思考了一會，笑指：「好似有印象。」

鍾沛權（左）、林紹桐（右）

鍾：卸任後沒再登錄編採系統因此透過WhatsApp指出錯漏

余大狀指，縱觀控方盤問，他們從沒有指控鍾沛權「假辭職」，也沒指控他繼續做總編輯，針對兩篇於鍾卸任之後才發布的涉案文章，控方亦接受了並非由鍾審批。可是辯方同時留意到控方說法，指鍾「繼續 mon 住立場」，另一個說法則指鍾「以總編輯身份繼續 mon 住」。余大狀問鍾，是否明白控方所稱「以總編輯身份 mon 住」的說法。鍾表示：「唔明白其實。」

鍾又確認，於2021年11月1日卸任後，不再持有《立場》編採系統的密碼，也「好肯定」沒有再登錄系統，這亦解釋了為何他要透過 WhatsApp 向林紹桐指出錯漏，若果他進入到編採系統，以他心急的性格，便會直接在那裡更改錯漏，「我自己改算數啦」，然而他不再是編採人員身份，無辦法、也不應該再登錄編採系統。

余大狀笑言，鍾沛權開設 WhatsApp 群組來提供意見，如果林紹桐「咁小器嘅話，一定嬲咗你」，但鍾早前提及自己「強迫症嘅職業病」，又指林性格謙厚，問鍾有何基礎採取如此做法。鍾回答，起碼基於與林多年來的默契，以及互相理解。他補充，即使卸任後，依然收到不少來自朋友、前行家和前同事的訊息，反映文章有錯漏、哪些文章寫得差，他認為文章有人認真閱讀，從而提出指正，「我會好感激。」

鍾解釋對制裁看法：不認為中國會因制裁而改變對香港方針

余大狀展示另一篇由楊天帥撰寫、訪問經濟學者的文章，談及制裁問題，問鍾是否與受訪者的觀點類近。鍾確認他的個人觀點與受訪者相近，之所以訪問該學者是因為他擅長分析中國經濟，尤其是在中美關係發展和疫情底下，他的最新看法值得參考。

鍾沛權早前提及自己不認為制裁有效，他補充指，一來不認為歐美政府不會為了香港議題而作出有利香港的政策，事實上至今亦沒有制裁政策，即使有也影響不大；二來他不認為中國政府會因為外國制裁政策而改變對香港的方針。

辯方引「共同富裕」文章指有「優點」也有「憂點」

針對控方問鍾是否「反建制派」，余大狀引用〈【特寫】中國宣布經濟走向「共同富裕」是共產制度復活？是經濟增長救星？〉，談及「共同富裕」的「優點」和「憂點」。鍾沛權表示，留意到官方出現「共同富裕」的宣傳後，網上輿論不少帶有嘲笑口吻，指中國倒退至「大鑊飯」、平均主義的時代，卻沒有人深究「共同富裕」的內涵。他認為，在經濟發展和管理上，中共官僚系統過去得到很慘痛和「死好多人」的教訓，現時管理知識可謂日益精進，事實上近年來科學和經濟發展很成功。他亦認為追求平等社會是正確，因不少人開始批評西方資本主義所帶來的財富不均。當中國嘗試聲稱自己有別於西方民主自由的體制，甚至在科學和經濟發展上有別於資本主義，鍾認為對人類社會來說是很大的變化和挑戰，如果中國真的做到的話，這種「中國模式（China Model）」可能實現到科學發展和財富均等，但同時會犧牲了很多普世價值。儘管網上有不少嘲笑輿論，但不能忽視這套施政方針所帶來的影響，需要政策去舒解中國社會結構性問題。余大狀總結指，鍾對議題的觀點並非截然二分，明白有優點也有缺點。

《立場》曾短暫轉載北愛文章鍾重申「技術上失誤」

關於《立場》在2021年5月曾短暫轉載由「歐洲再出發大聯盟 La Union Européenne En Marche」撰寫的文章〈從北愛爾蘭抗爭經驗看香港抗爭運動的未來〉，鍾沛權在控方盤問下稱，他前一晚10時下班時未見刊出，至當日清晨約6、7時起床看到文章，隨即指示同事下架。今天辯方覆問時，透過展示網站不同時段的截圖，來推算北愛文章於約7時許至9時許之間被下架，而其他時段則不見它在《立場》國際版出現過。

鍾解釋《立場》的CMS編採系統「比較笨拙」，當日乃「技術上失誤」，而不是如控方所指為配合夏博義的說法而轉載北愛文章，如果他刻意呼應和配合夏博義，便不會如此快改變主意，在短時間內下架文章。他又強調，由起床至文章下架之間，沒有收過任何消息指文章引起官方或建制派批評，指示同事下架乃因為發現文章未經他審批。

伍淑娟曾引述《大公報》、《橙新聞》和《文匯報》對《立場》刊載北愛文章的批評。余若薇則引述中大傳播與民意調查中心的本港傳媒公信力調查，指《大公報》和《文匯報》「年年排得最尾」，問鍾沛權，即使如此，《立場》是否都會轉述他們的報導。鍾確認，一來大公和文匯可反映某種官方的議程設定（agenda setting），二來有些官員的專訪只有他們能做到，所以《立場》需轉述報導。

鍾沛權曾說：「讓我哋做嘅事去說明我哋究竟係咩機構」，余大狀要求鍾解釋此話。鍾表示，他們想做獨立自主和專業的媒體，好好運用新聞自由的言論空間，做關乎公眾利益和有助公民社會的事，而非某些建制派所指「反中亂港」，「完全唔係咁嘅態度去做我哋傳媒工作」。他指，以當時環境和政治氣氛而言，如果爭拗下去便會沒完沒了，唯有透過他們的工作去說明。

鍾：還柙期間曾有國安接觸籲同事勿再進入伺服器

鍾透露，在他還柙期間，約2022年2至3月之間，有國安前往荔枝角收押所接觸他，指有類似《立場》的網站在英國出現。他指此事使他感覺到進入伺服器都可能會惹來被針對或追究，因此透過律師團隊籲同事不要再進入伺服器。

法官郭偉健引述《立場》創刊辭指，「《立場新聞》與《主場新聞》最大的分別，是再沒有人實質擁有公司權益。為了確保《立場新聞》不受任何個人控制，可以持續發展，《立場新聞》三名發起人通過信託安排，放棄股權的經濟利益和處置股份的權利」，而鍾被捕後，《立場新聞》決定停運，問鍾股權受益人是誰。鍾指被捕前曾與蔡東豪商討，應交由前線同事決定是否停運，而不是受益人。鍾表示，相信當時是同事做這個決定，「叫做熄燈、關閉網站。」

案件明日續審，辯方將繼續進行覆問。

案件由國安法指定法官郭偉健處理，控方代表為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及署理高級檢控官徐倩姿，辯方代表為資深大律師余若薇及大律師黃卉儀。

被告依次為 Best Pencil (Hong Kong) Limited、《立場》前總編輯鍾沛權（53歲）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35歲），他們被控一項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罪，指他們於2020年7月7日至2021年12月29日在香港，一同串謀和與其他人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即具以下意圖的刊物：